丛霁注视着温祈,问道:“那戚永善瞧来甚是狡猾,你如何能确定他并未撒谎?你那妹妹当真身处于雁州澧镇的醉香楼么?”

    温祈疑惑地道:陛下既然认为那戚永善可能撒了谎,何以答应我遣人去醉香楼?

    “因为你哭得极是可怜。”丛霁温言补充道,“亦是为了以防万一,兴许你那妹妹当真身处于醉香楼。”

    我命人切了那戚永善的四根手指,才逼出了答案来,我还以为戚永善定然不敢欺瞒于我……

    温祈阖了阖双目,他尚且记得之前的情状,他何曾见过那样多的猩红?

    当时他故作冷静,而今,言及此,他却无法冷静了。

    他停顿须臾,手指发颤:陛下是否认为我很是残忍?

    丛霁摇首道:“你勿要忘了,朕乃是一暴君,身负罄竹难书之罪孽,你仅仅是命人切了那戚永善的手指罢了,连朕之皮毛都及不上,且那戚永善曾虐待于你,你理当向他复仇。”

    一时间,温祈觉得杀人如麻的丛霁过于心狠手辣,又觉得安慰自己的丛霁过于温柔体贴。

    他深陷于矛盾之中,即便眼下丛霁身上惟有龙涎香,但他依然记得丛霁身上曾有血腥味,他原本打算手刃丛霁,造福黎民,然而,他竟是一日较一日地心软了。

    他索性将此按下,不再想,继而愁眉不展地道:我妹妹如若不在醉香楼,又会在何处?

    丛霁见温祈眼尾的红晕未散,揉了揉温祈的发丝,方才分析道:“那戚永善或许深知自己所行害你不浅,认定自己无法活着出宫,企图在临死前折腾、戏耍你一通。”

    温祈发问道:倘若真如陛下所言,我如何才能从那戚永善处得到真话?

    丛霁建议道:“不若严刑拷问一番,即使他年事已高,不惧死,却不一定受得住无尽的刑罚。”

    温祈不满于丛霁轻巧的语调,可命人切去那戚永善四指的自己又较丛霁好上多少?

    他反省着自己的行为,不过并不后悔。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如陛下所言罢。

    丛霁劝道:“你心慈手软并非坏事,但你不该对恶徒心慈手软,你对恶徒心慈手软便是对于良善之人的伤害。”

    “那戚永善确是恶徒。”他望住了温祈的双目,“那戚永善曾玷污过一名少女,少女失了清白,被逼投河。而那戚永善贿赂了县官,并对少女的父母威胁利诱,逼得其改了口供,致使少女至今含冤莫白。”

    ——他并未着人刻意调查戚永善,雁州知州却是以为戚永善干系重大,他才会特意命其将戚永善押送进京,是以,雁州知州将戚永善调查仔细了,上奏于他。

    两日前,他便已看到奏折了。

    温祈清楚丛霁并不会为了开解他而信口雌黄,心中的不忍登时尽数散去。

    丛霁怜悯地道:“更何况他所言若是不假,他将你妹妹卖入醉香楼,害了你妹妹一生,甚至已害了你妹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