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坐下后已经将靴子脱了,姿态狂放不羁坐在玉案旁,肩上外袍已经松松垮垮挂在手肘处,露出里面的雪白僧袍。

    大概是避免再被施了「结发」,他罕见地将长发挽到头顶,用一支玉笔束成一个团子,因那长相本就昳丽,哪怕是这么落拓不羁的姿势和打扮,也依然让人不自觉将视线往他身上飘。

    明修诣被分了书和下节课要学的玉简,他随手翻了翻,发现那书上的内容在十岁时已经学透了,只是那玉简上的心法是第一次见,应当是九方宗独有的。

    他认真看着那玉简,无意中余光瞥到旁边的宫梧桐。

    宫梧桐在黄斋和十岁以下的熊孩子玩了两年,玉案下的窄屉一拉出来全都是一堆精致玩具,他随手拨弄了个竹球,唇角轻轻弯了弯。

    明修诣愣了一下,心中莫名感慨。

    这小圣尊不愧是自幼被宠着长大的,这么大了还和孩子一样喜欢玩这种小玩意儿。

    赤子心性。

    明修诣还没感慨完,就眼睁睁看着宫梧桐保持着“赤子心性”的笑容,将窄屉里的所有玩具全都一股脑倒进了储物环里,而后面不改色地从袖子里掏出来十几本书。

    明修诣无意中瞥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僵。

    ——那赫然是一堆的话本和春宫图册。

    宫梧桐在黄斋上课,当着孩子的面自然不会去看春宫图,这次到了玄斋,可算是解了禁。

    将书一一摆好后,察觉到明修诣在看他,宫梧桐还以为他对这些也有兴趣,认真道:“不行哦,你还小,不能看。”

    明修诣:“……”

    先不说明修诣已经不小了——若是在凡世,他这样的年龄都能娶妻生子了——就只说和师尊一起上学堂、且为人师表的师尊还在桌子上摆了一排春宫图这种荒诞之事,明修诣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做一场荒唐大梦。

    明修诣一言难尽地看着宫梧桐,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

    只是才刚一动,头发再次被牵扯起来。

    ——不知何时,宫梧桐挽好的头发又垂下来一绺,和明修诣的发紧紧缠在一起。

    宫梧桐已经趴在桌上认真看话本了,他性子随意妄为惯了,哪怕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也不会让他有半分不自在。

    明修诣见他没动静,想到他说这只是小术法,索性也没在意,闷头去研究玉简了。

    半刻钟后,外面重钟声响起,授课长老慢悠悠走进来。

    众弟子起身行礼:“见过长老。”

    宫梧桐认真看话本,动也不动,漫不经心拖长了音跟着喊:“见过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