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的大雪将整个中原大地罩成一片洁白。

    腊月初八,太原城……

    穆连一早起来,就去唤仆人阿禄清理门前的雪。

    阿禄却赖着不动,托辞说,“老爷,这雪还在下个不停,现在扫雪,岂不是白费力气?”

    穆连又催促了阿禄几次,这阿禄嘴上应和,却就是迁延着不肯动弹,穆连无法,只好自己拿了家伙什,打开大门……

    穆连的慈悲心肠及乐善好施早已闻名远近,不论谁家有个三长两短或是碰个三急两难,穆连总是出手相助。他一早让阿禄打扫门前的雪,就是怕人从他门前路过摔倒……

    穆连才一开门,就见门檐下正站着一个避雪的汉子。汉子三十岁左右年纪,约莫五尺高的身材,三尺的腰围,面如满月,脸若桑葚,样貌乍看倒也朴实敦厚。只是他的鼻子向上拱着,显得硕大无比,上面还生满了暗红的酒刺。而那灰色的小眼睛在看人的时候反射着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斜光……在这腊月深冬,他却身披一件单薄的麻衣,脚上穿着一双与节气十分不符的青云头鞋。

    穆连见了,不禁心生怜悯,拱手说,“这位兄台,如此大雪,不如到我家中暂避如何?”

    汉子把眼珠子转向穆连,而他眼中的那丝斜光却似盯着穆连的脚面,有点像是妒忌穆连那双厚厚的棉鞋。他豪不客气地说,“如此最好!不知老丈家中可有美酒驱寒?”

    “自然有酒!”

    “什么酒?”汉子那灰色的小眼睛中露出一丝贪婪。

    “三年陈绍如何?”

    汉子摇摇头,“黄酒没劲儿,最好是烧酒,剑南烧春、霹雳春、哪怕是老白干都行……如果只有黄酒,那就要竹叶青,五加皮三银也勉强凑合……”

    穆连呆了呆,“这几种酒家中都不曾备有!”

    汉子斜睨着穆连,“你这老头没一点邀人喝酒的诚意。我问你,你家中除了陈绍,还有什么酒?”

    “还有菊花酒、松花酒、天门冬酒各数瓶……”

    汉子击下双掌,眉头皱的像是生了个肉瘤,“这些酒脂粉气太重,岂是男人喝的?再没有好酒了么……”

    穆连见这个汉子有些不知好歹,摇摇头,正要找些托辞关门拒客,阿禄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蹦了出来,炫耀地说,“老爷,谁说咱家中没好酒,槐树下的窖里,不是还埋着几坛花雕么?”

    穆连怔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汉子说,“家中倒是还有数坛花雕,不过……不过那是为小女出嫁留着的。”

    汉子的眼睛亮了,“女儿红?哎!好,走,走,去烫上几壶。”他也不用穆连带路,快步进了穆连家的厅堂。

    穆连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阿禄,“还不快去烫一壶花雕!”

    “好咧老爷!”阿禄腿脚麻利的去了。

    ……一壶花雕很快的就进了汉子的肚子,汉子吃了酒后,话也逐渐的多了起来。他告诉穆连,他叫做席重诺……父母之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是希望他一诺千金,但凡说出的话,许过的诺,务必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