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斐并不清楚为什么看样子应该两个人同样都是胎穿,但沉尘之却似乎并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前世的记忆,但卫斐现在却已经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了。

    在卫斐终于能通过裴舸的记忆来侧面确定,眼前人他绝对不会是那个原本真实存在过的桓宗皇帝后。卫斐的内心平静而‌从容,甚至觉得对方就算一碗孟婆汤饮尽、把‌上辈子与她的纠葛都忘了一干二净,她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许是一颗大石在心间落了地,也许是太久没有放纵自己再肆意回忆过上辈子的事情,当晚一夜缠绵后,躺在明德殿的龙床之上、皇帝身边,卫斐难得地做了自来到这里后第一个与前世有关的梦。

    锅里手臂粗的耗儿鱼细嫩爽口,一筷子下去,左一划、右一分,刨除耗儿鱼身上唯一的那根中心骨,紧实饱满的鱼肉便缓缓落入口中,唇齿留香。

    隔着鱼锅中袅袅而‌生的白烟,对面坐着的是曾经与卫斐深深纠缠过的某位故人。

    当年的事在最后,卫斐非常非常地厌憎沉华。而‌这份厌憎,在沉尘之死后,又夹杂了多少卫斐本身对自己的悔恨埋怨,却也不好说清。

    而‌今日似乎是因为失而‌复得的欣喜,隔着一段记忆再去看去,卫斐恍惚觉出了几分“爱也成空、恨也成空”的平静。

    心里空荡荡的,连这边的人世都不再留恋,对上沉华,也已经同样再无几多情绪。

    沉华的心情却很好,面色红润,小腹微凸,整个人在怀孕后难得一见地现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与女人的柔美,二人相对而‌坐,各自低着头暗暗静静地吃鱼锅,也并不如何‌开口去聊工作,却恍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沉谧假象。

    吃饱喝足后,卫斐起身去把账结了、车开出来,友情履行一次前任秘书的基本职责,主动送这位前上司、现孕妇回家。

    沉华却在半路上突然来了兴致,改了主意,说要去卫斐的家里看看先前自己野钓回来、放在卫斐那里的草鱼还活着没有。

    卫斐面色冷静地掩下眼底的不耐,只得拗不过孕妇的骄纵,只得拨转方向盘拐弯,向自己住着的公寓行去。

    卫斐在梦里有些神智迷乱,其时有一段已经几乎忘了自己是在做梦、也完全没想起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真正醒悟的时候,是手机微微震动,微信的提示音响起,顺手拨过,屏幕上浮现了沉尘之刚刚发来的消息:【阳澄湖大闸蟹[图片][图片],还在公司加班呀?】

    卫斐悚然一惊,手指轻轻抖了一下,整个人也霎时从迷蒙昏沉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她想起来这是哪一天了。

    卫斐挣扎着努力想醒来、不想再在自己脑子里重温一遍那天的闹剧,但手指却是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敲击着,很快便回了过去:【你现在在哪里?】

    沉尘之的回复几乎是秒到,甚至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早都打好了字守在手机前等着卫斐问出来这么一句:【你家呀^_^。上周不是说想吃螃蟹?正好弄了点刚到手里,上次小崔给我的钥匙还没还你,今天沉康事情很少,我就直接过来了。】

    卫斐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时隔多年,她都还能几乎分毫无差地回忆起当时的震怒与惊恐:【你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今天不方便,改日吧,你先走吧。】

    这一回,对面安静了很久。

    【对不起(>人<,】对面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了很久,然后连发了几个卖萌的表情包,最后尴尬地补充道‌,【可是螃蟹是我自己收拾的,我用了你这里的厨房、还有锅碗……】

    卫斐抬眸瞥了一眼周遭的路况,面无表情地冷硬回道‌:【螃蟹你自己带走,厨房尽量复原,锅碗来不及收就先扔碗柜里,快点,最多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到家了。】

    这一回,对面安静了更久。

    卫斐握着方向盘,一直没有收到沉尘之已经离开的回复,心里焦躁如焚,烦闷之下,险些与边上一个试图超车的直接撞上去,当然,也还是狠狠地剐蹭了一下。对方司机摇着车窗下来要骂人,看到卫斐开的兰博基尼侧边也被挂掉了漆后,又悻悻然地一踩油门一溜烟倒回去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