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没有空调的火车就像个大火炉,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火气。

    汗味儿、脚臭味儿、鸡屎味儿,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飘在闷热的空间里,熏得人几欲作呕。

    三丫白着一张脸坐在靠窗的位置,顾不上外头灼热的阳光,整张脸几乎要伸出窗外去。

    这大半年,她本来已经参加完了扫盲班,被推荐上了提升班,一个礼拜前,在提升班里选择的会计方向的学习也已经结束,考试成绩优异,只等安排工作了,却不想被一个消息再次打乱的步调。

    她大哥在前线负伤,命悬一线,被紧急送往后方医院抢救,此刻生死不知。

    这消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干爹为了她特意关注的前线情况,一得到消息就通知了她。

    无法形容她当时的感受,一片空白。

    在做好对方早已牺牲的准备后他们活着回来了,在她虽然有各种不爽但确实在规划有哥嫂的未来后,却又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俞红梅下基层部队慰问官兵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三丫犹豫不过一瞬间就决定要去安东。

    要是哥哥被抢救回来的话,身边有个亲人会更好些,要是没救回来……

    鲁小溪生了个大胖小子,出月子不久,自家二哥级别不够,但是鲁父却是有资格让机关派出勤务人员的,之前不需要,就没提。

    这次,三丫把二嫂送回了娘家,至于平安,白天送到部队的托儿所,晚上有表姐照顾,暂时也能应付过去。

    这大半年,男人在前线生死不知,生活里各种事情都是在后方的四个女人互相扶持,矛盾少不了,但也因为不得不交流,不得不一起解决问题而显得和睦许多。

    只是关于表姐和大哥这三个人的事情,表姐和俞红梅看似和解了,却始终是梗在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为此,过完年后,俞红梅就恢复了工作,白天把孩子放在托儿所,晚上再接回来,三丫只需要时不时帮把手,确实轻松了很多,时间都用来上课去了。

    俞红梅的逃避,大家心知肚明,表姐也尽量待在二嫂家不过来,虽然正常能见面,也能说话,客客气气从不吵架,但是那股子尴尬还是非常明显,三丫对此不知该如何解决,三个人里还有一个罪魁祸首不在,怎么说都不对。

    最让她惊喜的是表姐,越来越淡定,相比起来,仿佛俞红梅才是那个不甘心的受害者,亲疏有别,三丫十分高兴,尤其这大半年,表姐也十分努力,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到能出去工作了。

    至于个人问题上,表姐其实被很多家属给看上了,可惜不是孩子不在身边就是三丫觉得不合适,暂时还没有特别好的人选。

    三丫对此十分欣慰,现实已经是这样了,是非对错都已经没有意义,她最怕的不过就是表姐想不开,从此变得怨天尤人歇斯底里,钻了牛角尖,那样对她的以后实在不好,好在表姐始终是通透的。

    志愿军后方总医院在辽东省安东市,从京都到安东,一路上都在让行军列,磨磨蹭蹭走了整整两天三丫才终于站在了医院门口。

    刚靠近医院,浓郁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儿飘了过来,大厅里忙忙碌碌人声鼎沸,丝毫丝毫不像是一个不允许大声喧哗的医院。

    烈日下三丫不知站了几分钟,等到门口站岗的战士都忍不住盯着她的时候,三丫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走了进去。

    在京都听到的消息太差,她实在是怕来到这里就听到让她节哀的话,好在运气不错,问了好几个人之后,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病房位置,也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

    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三丫扶着墙,弯腰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被执行枪决的死刑犯,在最后一刻被赦免,枪口移开后,是劫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