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死得好痛，心想当真？只要在忘川里洗一洗，就再也不会痛了么？”
“我那时就要跳忘川，跳进去好好洗一洗，把这一生的痛都洗掉了才好。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跳，我就看到那忘川里流淌着，全是我的过去。我看见我十八岁嫁给爱人，那时她本有好多事想同我做，可是我那时候不懂，我只想辅佐她，让她、让她做个好人，我就事事同她吵，那个时候我才看到，有好多事她是为我做的，可是我那个时候不懂，不知道那是为我做的，只觉得这个太贵了，怎么能花在这么浪费的事情上呢？国——家里还有好多地方需要钱。还有好多小事，我都是死了之后才想起来，原来她是爱我的，只是我活着的时候不懂。”
“我越看越舍不得，越看越舍不得，我明知道这一生都这么痛了，可是就是那么萤火烛光一点的小事，我就舍不得，放不下。”
“那鬼就催我，说你快跳下去，你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跳忘川，多少人这一生活够了，受够了，再也不想记得了，都急着想来这忘川里洗一洗。”
“我那时候回头一看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后竟然站了那么多死灵，都哭着，急着，想来这忘川里洗一洗。”
赫灵蛟听她这样说，越听越觉得心中难过，越发伤心起来。
慕莲说道：“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我就想起我死的时候，雪下得那么大，她在雪地里一直哭，一直哭，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冻着了，是不是找不到我，一直在雪地里等着。我就和那鬼说，我不跳了，我要回人世去。他就说你回去吧，回去你也无处可去，十三年后你还得再回来。”
“我就回去了，我一路走，一路喊她的名字，到处去找她。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去哪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是走到孤坟上去，走到乱葬岗去，就是走不回家里去。后来我走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孤魂野鬼跟着我。我走了四年，身后跟了三百厉鬼，这就是我的‘术’。我的术不是我修的，是那三百厉鬼缠着我，不肯走。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这就是我的术了。”
“这些雕虫小技，怕是比起张角，实在是不堪一击。”
讲到这里，慕莲看向赫灵蛟，有点怕自己做错事似的，问道：“主君，我是不是讲的太多了？”
赫灵蛟说道：“无妨，雪如和天游都是家人，你不必担心。”
温云说道：“这些年，你受罪了。”
慕莲摇头道：“我不受罪的。我只想回到这人世来。我现在回来了，比什么都开心。”
姜翼反应迟钝，这才说道：“难怪长姐说你不能白日赶路，原来是这个原因。云升，你可千万别冲动，去打那张角。我看你身子小小的，想必也打不过那张角，你就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保护你就是了。”
温云说道：“这次怕是最麻烦的。既不能用蛮力，也不能用计谋。这张角若是放走了，日后必成大祸，要更难对付了。”
几个人正没办法间，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姐姐……”
“阿莲，姐姐，你们在吗？”
“姜大头，你在吗？”
是凝安的声音。
姜翼立刻跳起来，激动地说道：“老师来找我了，我先出去。”
赫灵蛟奇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拜了凝安做老师？”
姜翼整理整理衣裳，骄傲地说道：“她识字儿，会读书呢。”
赫灵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