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半年里除了岳夫人来看望过他一次以外,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除那些侍卫以外的人了。

    不过细川满元除了一直监押着他以外,其他一切饮食起居却没有什么怠慢。那些侍卫对于这位囚犯虽说不上恭恭敬敬至少也是礼貌有加。可无论如何他想离开这间牢房是不可能的了。

    当初新年的时候岳夫人来探望他,他还对未来抱了一丝希望,可是当岳夫人去世的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他还希望岳夫人是不是在临死之前替他求过情。哪知道过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有人释放他。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原本心中的希望渐渐地转为了失望,而当现在妙姬诞下男儿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的失望眼已经就要变成了绝望。

    于是细川满国现在唯一能排遣寂寞的就是偶尔和那些侍卫聊天,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里唯一算是和外界有交流的方式了。不过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绝望:这就犹如井底之蛙一般,只不过青蛙是根本不知道外界有多么的宽广而已。

    他现在已经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知道自己的下半生就会在这牢笼之中度过。

    这天圆月初上,细川满国照例还是躺在床铺之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准备又一次浑浑噩噩地睡过去。忽然他听见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异响,这种异响极是轻微,如果不是细心之人的话根本不会察觉。

    他之所以能察觉只不过是因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周遭的声音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几乎每个在牢房周边侍卫的脚步声他已经分辨得清清楚楚。

    而今天的这个异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轻盈快捷,正往他所在的这间屋子靠近。这对于细川满国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一跃而起全身戒备:他不知道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来干什么的?莫不是细川满元来杀死自己的?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如果真是如此自己也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念及此处,他反而又淡然了许多:与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在这间小屋中了此残生还不如一死痛快。于是他正襟危坐,脸朝着门静静地等待着来人来取自己的性命。

    果然过了不多一会儿,那扇门便被打开了,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曼妙,罩着雪白的外袍,长着一头蓝色长发,而脸上却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美女面具的人。

    细川满国看到这个人不由得出了一阵冷汗,这副样子简直像极了传说中的妖怪“雪女”。可当他想起雪女二字之后猛然间便想起从前父亲以及祖父赖之公曾经说起过的往事。他浑身激灵了一下,不过脸上却故显镇定地道:“雪女来到这里是来取在下的性命么?”

    却见雪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沉声道:“我受细川满元侧夫人的委托,送来一封信给你。”说着便将一封书信以及一个小盒子推到他的面前。

    细川满国听到那个声音心中不觉一动,心想这声音似乎听见过,可搜索自己的记忆却想不起是谁。当听到眼前的那封信是岳夫人所写,浑身更是一阵发毛,心中对面前坐的是人还是妖怪产生了怀疑。他呆呆地愣了半天也没有去拿那封信和那盒子。

    虽说日本对于鬼并不持厌恶之说,但是细川满国和岳夫人素无恩义,还和细川满元还有仇怨。这封可能来自冥界的书信应该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就是来向自己索命的。

    不过很快他便想到:岳夫人之前便要求自己办件事,而这封信中说不定就是她所说的那件事。

    于是细川满国最终还是将那封信展开细读,开始他的脸色还算平静,不过随着眼光往后扫,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晴不定。

    到得最后细川满国原本有些肮脏的脸逐渐显现出明显的红晕,胸口也在不断起伏。初看之下还以为是愤怒,可再细看之下却发觉他的眼角似乎闪动着一丝晶莹。

    等到细川满国缓缓地放下书信,又打开了那个小盒子,看了看里面的物事之后,又缓缓地盖上放入怀中。他平静了一下心情,便对着那“雪女”道:“信我读完了,现在请你带我离开此地。”

    细川满国说出这话原本只是试探一下,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能力或者说是不是想带自己离开此地。

    哪知对方却十分爽快地道:“好,请你随我来。”

    要说这个园子是细川满国所主持建造的,他原本对于这里的地形应该十分清楚,哪知道两人走了没多久细川满国便发现,对方竟然对于此处的地形比他还要熟悉:有时他还在犹豫从那条路出去会比较安全,可对方居然不假思索地往其中一个路口走去。

    更加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那“雪女”居然连园中侍从防卫巡逻的区域也十分清楚。两人在园中如箭般地穿行居然一路下来没有遇到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