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来高的珊瑚树流光溢彩，案几旁随意搭着的狐裘纯白无一根杂毛，甚至半开的窗旁还摆着一盆盛放的碧色牡丹，映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玉笑珠香，端的是风流无匹。
不过比起房中那一池雾气氤氲的热水，这些也就算不得惊人了。
对于一个刚从风雪里跋涉而来的人，再没有比泡一个热水澡更诱惑的事了。
“尊神大人，我听说杨贵妃陪着唐玄宗在华清宫泡温泉时，所泡的温泉池壁上就嵌满了宝石。”苏念蹲在澡池边，眼巴巴地看着池壁上满满的粉色水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稀奇表情，“如今看来，也不一定是后人穿凿附会呢。”
擎暮扫了一眼，甚是不以为然，“贴来作甚？硌人吗？”
“……”居然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苏念默默将目光从那些漂亮的水晶上挪开，却在望向那波光荡漾的热水时，又像被胶粘住，挪不开了。
啊，泡进去一定很舒服吧？
苏念很惆怅，这就像饥饿的人面前被摆上了一大盘红烧肉，却偏偏知道里面有毒，真是让人想吃又不敢吃，不吃还饿得抓心挠肝的难受，也太折磨人了。
“你若是想沐浴……洗一洗也无妨，我去外面守着。”擎暮说着，便转过了身去。
苏念忙道：“这里到处透着古怪，还是不用了……”她不想给他增添一些无谓的麻烦。
擎暮却已走出了澡池周围挂着的幕帘外，“不用如此战战兢兢，太过戒备，又如何让对方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来？放心吧……”
他也是不会做出那种偷看姑娘洗澡这类龌蹉之举的！
苏念当然不可能知道他还想了这些，本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见他如此说了，再看着那汪热气腾腾的热水就更受不了。回头瞧见擎暮的身形在幕帘之后几乎已看不清楚，终于还是没忍住这诱惑，“那我就洗一小会儿……”
“……嗯。”擎暮已在茶桌旁坐下，仍是背对着澡池的方向，距离澡池也是不远不近刚刚好，能保证若是里面有事发生，能迅速赶过去。
只是这宽敞的屋子里就他们两人，不说话的情况下，他虽离得不近，却也能听见身后传来衣料窸窣的声音。
原本白皙的耳廓突然就红了三分，他忙提起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起茶来，想借这哗啦的水声掩去那些不该被他听到的声音。
可是……苏念入水的声音以及那一声舒服的叹息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一次不仅耳廓，就连脖子也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了似的。
他掩饰性地端起茶杯想喝一口，结果杯沿触及唇边才忆起这楼里的饮食还是不碰为妙，手便这般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于是乎，身后的一切动静，哪怕再细小，也变得愈发清晰，即使是水声，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同来。
低沉的，是她在池里走动，轻灵的，是手臂拨开水面，窸窣的……定是她在偷偷摸摸地查看那壁上的水晶能不能抠下来……这个小财迷……
擎暮的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身体里突然涌起的燥热也缓缓平息了下去，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发生一声轻响。
这声音实在不算大，结果被做贼心虚的苏念听到耳中，以为他是在警告她不要贪心，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捏着刚从头发上拔下来的银簪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就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