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你在这里作甚？”武林苦笑着问道。
周小易拱了拱手，道：“我想和你家小姐说几句话……”
武林默默的走的远了一些，蹲在那里继续惆怅。
阿玖走进凉亭，凉风习习，她紧了紧衣衫，道：“我这般狼狈的离开长安，你心中是不是颇为快慰，觉得我终究还是错的，想要讥讽于我！”
“玖公主，你多虑了，我从来没说过你是错的。”周小易面容恬淡，转身看着那铺满清辉的低坡，月光从暗色的天空倾泻而下，虽为荒郊野外，无屋舍灯火，倒也明亮。
阿玖默然，红唇有些干涩，道：“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不知进退、好高骛远的蛮横女子，被一腔热血冲昏头脑，想要来长安内为北狄谋利，却连三日都未能达到就被人赶出长安，差点丢了性命，沦为笑谈……”
“年少时的一腔孤勇总是要比处处顾忌来的痛快啊！”周小易叹道，眉头轻皱。
阿玖嗤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七八十岁的老翁呢，你我差不离年岁还教训起我来了，莫不是觉得你更懂人间疾苦？”
周小易笑着摇摇头道：“其实我的从前十分贫瘠，生长在关内的各个村镇聚落之间，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什么人生阅历，只是想的比你多了些罢了！”
阿玖沉默片刻，道：“你找我到底是有何事，若只是闲聊我便赶路了。”
周小易沉吟道：“我只是想替别人问问，木先生……如今可还看重那些虚名？”
阿玖的脸色瞬时冷峭了下来，寒声道：“你羞辱我可以，可木先生不是你能评点的，他的功绩也不需要你来认可，之前的隐忍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你的言辞！”
“你误会了，木先生那种人不是我可以妄加评论的，我只是替一个人询问一声罢了。”周小易解释道，他心底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将一个锦盒递给阿玖，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有人托我转交给木先生的，你且收好！”
阿玖很聪明的没有再询问是何人，默默的收起锦盒，能这般问木先生的就算是长安也没有几个，无非是昔日那些能与木先生一争高下的老辈谋士。
一时间，凉亭内有些沉默，远处的一个土坡下武林蹲着揪野草，仍是在惆怅中，良久，阿玖道：“那平阳郡主，可还好？”
“嗯？”周小易愕然，“什么还好？”
阿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默默的摇了摇头，又道：“其实我知道你是谁的弟子，这般年岁能有如此见识，整个长安也找不出太多，无非便是太白剑仙李玄真寻回来救李唐的棋子，也不知李玄真是怎么想的，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我倒要等着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去挽大厦于将倾。”
“棋子未免也忒难听了些。”周小易浅笑道。
“你们中原人真是虚伪，不如北狄的直白豪爽！”
周小易不再与这明显对李唐人士有偏见的女子争辩，负手看着满坡星辉，朗声道：“由是山河最入梦，倾尽月辉星满天，玖公主，该上路了，他日相逢，希望你我不是在边疆！”
阿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年轻男子，道了一句“再会”，转身走向马车，武林已然在等候，待车驾奔驰起来，他方才惆怅的说道：“小姐，那周公子……还挺有文采的！”
周小易看着马车离去，不知怎的，只觉心中有些许慌乱，好像忽略了某些东西，直压的他透不过气……
当十数日后阿玖的马车深入草原，远远的看到了那座正在修建，甚至比长安城还宏伟的巨城时，她的心才是沉了下来，巨城尚在修建，有数千劳力在其中进出，巨城旁是一大片搭建的帐篷，从天空俯瞰下去，白色的帐篷宛若一片雪山云海，翻涌变幻。